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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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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第 37 章

半田遙步罵人時刻意壓低了聲, 但餘曜說話時卻沒有一點要避著人的意思。

少年的語氣堂堂正正,大大方方。

候場室裏凡是帶著翻譯器的,有一個算一個, 都把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明明白白。

隨之而來的就是疑惑和不解。

怎麽回事,餘怎麽和半田杠上了?

很多人的目光在餘曜和半田遙步之間梭巡來回。

見少年臉色清冷,半田遙步僵硬非常,兩人針鋒相對,誰都沒有要退讓的意思, 就下意識地站起了隊。

艾莫斯嗖得一下蹭到餘曜身邊,“加油!”

費利克斯也不自覺地走到少年身邊,關切道,“餘,怎麽了, 有誰說什麽了嗎?”

還有些餘曜眼熟,但還不能很好記清名字的運動員也都陸陸續續圍攏到他的身邊。

一會兒功夫,少年身邊就聚集了很多人。

反觀半田遙步身邊, 竟只有一個和他同國的年輕選手勉強站著, 看樣子也不是特別樂意。

號召力和人緣對比之懸殊,簡書傑甚至懷疑這兩人身份掉了個個兒——

餘曜才是那個在圈子裏浸淫良久的老將, 而半田遙步才是那個初出茅廬的新手。

餘曜自己也挺意外的。

他看看費利克斯,看看艾莫斯,又看看其他人, 眼睫顫了顫,白皙的臉上就落下一小片淡青色的陰影。

但站隊的選手心裏卻都跟明鏡似的。

廢話, 大家又都不是傻子。

別看半田遙步天天裝成禮貌君子模樣,但小r子表裏不一的民族特色, 在國際上都赫赫有名。

而在場的參賽選手,之所以能從全球億萬人裏脫穎而出,站到冬奧會的賽場上,不說是聰明絕頂,至少天賦心性頭腦也都在普通人水準之上。

誰會喜歡一個表面彬彬有禮,背地裏說不定多麽冷血扭曲,神不知鬼不覺就要捅你一刀的陰險小人。

反倒是餘,雖然是張橫空出世的新面孔,但這麽快就能拿到費利克斯休伯特等老好人的背書,再加上急躁直脾氣如艾莫斯都能被他安撫好,說明這人的人品肯定沒問題。

更何況,他還在上一輪的發揮中展現出了自己在坡面障礙技巧方面無與倫比的實力。

競技體育,全憑實力說話。

換句話說,這個圈子幾乎全員慕強!

所以雖然不知道餘曜為什麽會突然針對半田遙步,但站隊的運動員心裏都在猜測,一定是半田遙步說了做了什麽,觸碰到了少年的底線。

要不然的話,怎麽不見餘對艾莫斯和費利克斯用這種冷冰冰的語氣說話。

這麽一想,大家夥的腰桿更直了。

候場室裏的無聲對峙將屋內氣氛降之冰點。

半田遙步一開始還試圖解釋。

餘曜只淡淡一句,“半田先生可以把剛剛壓低聲說的話再說一遍嗎?”

就把半田遙步的退路堵死了。

怪不得,原來自己剛剛的話被餘曜聽到了。

半田遙步後悔不疊,怎麽都想不到,自己低罵一句,用的還是母語,都能被少年察覺聽懂,還被對方明刀明槍地懟了回來。

被扒皮在陽光下暴曬的滋味不好受。

眼見圈子裏的人都棄自己而去更不好受。

胸腔裏那些早就埋下的怒火,嫉恨,不甘,都隨著少年的拒絕和解釀成一聲冷笑,一貫舉止得體的謙謙偽君子終於徹底扯掉自己臉上的假皮,神色是難得的猙獰。

“那就賽場上見吧,”半田遙步冷嗤一聲,“我一定會在這次冬奧的賽場上實現我的大滿貫夢想。”

餘曜輕輕挑了下眉,“我聽說半田先生曾經拿到過世錦賽和世界杯的銀牌。”

半田遙步眉眼間得意之色更濃,“的確如此。”

餘曜琥珀色的眸子透亮,輕輕一眨,就笑靨如花,“那就祝你如願以償,早日實現自己的大滿貫夢想。”

少年抱著雪板瀟灑離去。

半田遙步好半晌兒才反應過來這句話的隱藏含義,氣得渾身都在抖!

但見其他運動員都有意無意地隔在自己和少年之間,廣播又叫起了自己的名字,只得握緊拳頭悻悻走開。

艾莫斯腦子還轉不過來彎兒,“費利克斯,餘到底是什麽意思,他怎麽能祝願這個r國人拿金牌?那個半田又為什麽氣成這樣?”

費利克斯忍了又忍,才笑出了聲。

“誰說大滿貫就一定要拿金了,”湛藍眼眸的青年被少年的狡黠促狹逗得前仰後合的,“餘是在祝福半田拿到銀滿貫吧。”

銀滿貫?

艾莫斯也噗嗤一下笑出來。

這可真夠氣人的。

這不就是明說半田遙步只配拿到冬奧銀牌,只配當圈子裏的萬年老二嗎,怪不得那個假模假樣的家夥會氣得那麽狠。

艾莫斯越想越好笑,哈哈哈地笑起來。

通過候場室直播攝像頭看見這一幕的外網網友們也都被逗樂了。

【餘真可愛】

【他怎麽能頂著這麽可愛的臉說這麽霸氣的話】

外網的觀眾們並不在意兩人敵對的原因。

在他們心裏,這些運動員本來就是你死我活的對手關系,餘曜和半田遙步都是本次冠軍的有力候選人,彼此看不順眼才更符合大家對於宿敵的想象。

但華國網友卻已經炸開了鍋。

有會唇語的觀眾把半田遙步的話打在了公屏上,頃刻間就激起了強烈公憤。

華國人對這個無恥鄰居的憎惡,早就隨著對方這些年得寸進尺的無恥和卑鄙愈演愈烈,幾乎到了恨不得富士山當場爆發,原地沈島。

眼見這個叫什麽半田的r國人竟然公然在候場室辱罵華國人,骨子裏的抗日DNA就狠狠地動了起來。

【這些對我們小魚來說就是很簡單,怎麽著了,你比不過我們小魚就罵人,真有夠不要臉的】

【小魚!沖!幹掉這個壞鬼子!】

【什麽玩意兒,就憑你也敢對我們小魚放狠話,如果不是我們小魚只有一個人,你連銀牌都拿不到,懂?】

大家夥的氣憤一直到資格賽結束,餘曜以零點八的微弱優勢拿到第一,都還沒有平息。

【等不及看決賽了,小魚快拿第一!】

#餘曜 第一#的話題也隨之上了熱榜。

很多上班族一覺起來,還以為餘曜又拿到了一塊金牌,急匆匆地點進去看,才發現,哦,資格賽第一。

再看一眼,好家夥,這必須拿第一啊!

一定要幹掉那個小r子!

很多人手忙腳亂地在早高峰的地鐵上敲出了自己最真摯的祝福。

#沖鴨小魚!#這樣的乍一看有點奇怪的組合字眼一起沖上了熱搜。

就連華國的不少官方媒體也聞風而動,轉發了不少給餘曜加油鼓勁的話語。

【cp】華國總局官博:剛剛結束的男子組坡面障礙技巧資格賽,餘曜排名第一,與多位世界名將同時成功晉級決賽。決賽中,餘曜將繼續與同本次冠軍的用力候選人半田遙步、費利克斯等人繼續展開爭奪戰,預祝其能夠在賽場上發揮全力,獲得更好成績!

底下評論區的網友們已經認真翻譯起來。

【排名第一:半田遙步連資格賽都贏不了】

【爭奪戰:我們決賽見咯】

【發揮全力,預祝好成績:小魚還沒有盡全力哦,所以金牌一定是我們的,你丫個小r子想都別想!】

官博字裏行間的不屑深意都被逐字逐句地解讀出來,網友們都快笑瘋了,紛紛趕來打卡紀念。

【哈哈哈哈,論一本正經的嘲諷,還是總局給力!】

國內的網絡如同一片歡樂的海洋。

國外也不遑多讓,都在揣測冠軍花落誰家。

輿論如此熱鬧,就連不怎麽關註網絡的餘曜都知道了。

亞格洛斯雪山訓練場。

費利克斯笑得肚子疼,“這下你不拿第一都說不過去了。”

餘曜就把護目鏡戴穩,腰背挺拔地從銀色山脊一沖而下。

“那就拿第一!”

少年好聽的聲線隨著冷風遠遠傳來,幹凈得就像是雪山頂上無人觸碰過的那捧雪。

“年輕真好啊,”費利克斯感慨著,和休伯特對視一眼,也都追了上去。

才整過的面條雪道上很快出現數道蜿蜒回旋的白色彎痕。

餘曜在許久沒來的訓練場滑了個過癮。

但一回住所,就要接受教練們和王醫生的仔細檢閱。

望著就差拿聽診器給自己聽聽傷口的嚴肅醫生,少年抱緊了自己的貓,“我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好了。”

如果測傷儀器的數據沒出問題的話。

王醫生檢查半天才露出了個輕松的笑臉,“腫都消得差不多了,理論上是已經好了。”

他把醫療箱收好,又把最後一貼膏藥揭開遞給少年,“今天早點睡,好好休息。”

“我會的,”餘曜看了看墻上的電子日歷。

明天就是決賽,當然要早點睡。

餘曜打算盡快洗漱睡覺。

但王醫生都走沒影兒了,坐在另一張床邊的趙正飛和簡書傑卻還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上去都是不知道怎麽開口,一個勁拿眉眼官司催促對方。

餘曜就懂了。

少年放開手,拍了拍小七的腦袋示意小貓先下去,就掀開被子,站到兩位教練面前。

“趙教,簡教,”餘曜垂眸看著兩位為自己擔憂皺眉的教練,眼簾一動,竟是笑了起來。

少年好看的眉眼笑起來鮮活無比,“我明天會拿到金牌的。”

“啊?”

“啊!”

兩人異口同聲發出了單音節詞。

趙正飛是高興,簡書傑卻是緊張。

他想說半田遙步只比你差了不到一分,還有可能是保存實力,但想想餘曜向來不說無把握的話,就糾結地住了口。

“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了,早點休息!”

趙正飛笑吟吟的,強硬把老搭檔一起帶了下去。

簡書傑欲言又止,但還是跟了出去。

等到了一樓,就掙開了老夥計的胳膊。

“我還沒說完呢,你拉我幹什麽!”

趙正飛錘了老夥計一拳。

“那你打算說什麽?說坡面障礙技巧比賽失誤率比大跳臺高,說半田遙步的實力不止資格賽那樣,還是說餘曜在資格賽就已經表現很好,如果決賽上不能突破自我,裁判們的印象分也很難再提高?”

簡書傑張張嘴,心說他想說的還真是這些。

趙正飛搖搖頭,“你說這些有什麽用?人孩子能心裏沒數?”

那也不能蒙著頭什麽都不說吧。

簡書傑嘆口氣。

老實說,這趟冬奧自己就跟個生活助理加吉祥物似的,一點作用都沒起到,連什麽給隊員加油鼓勁,分析利弊,覆盤規劃,都是一點沒沾。

餘曜太有主見,又太堅定,顯得他這個教練跟廢物一樣。

真的很難不生出挫敗感。

趙正飛看穿了老夥計的覆雜心思,說實話作為專業教練,他也覺得這樣挺怪的。

但老祖宗都還說要因材施教。

“有些話我只再說一次,”趙正飛板著臉,第一次拿出總教練的威嚴,“老簡,你記清楚了,餘曜就是跟其他隊員不一樣。”

“先不說他本來就只是掛名在隊裏,我們只是協助合作,而不是他真正的教練。”

“就說餘曜本人,相處這麽長時間了,你看他像是能聽得進教練的話的人嗎?”

簡書傑下意識搖搖頭。

趙正飛就笑了,“這樣有主見,好,也不好,但不管好不好,都不是我們能左右的。與其總想著要幫餘曜分析利弊,提醒他這這那那,不如擺正好自己的位置,放手任他自由飛。”

早就放平心態的趙總教練語重心長道,“他是一只鷹,不是一只雀,早就不需要我們這些所謂長輩指指點點。就算是真折了翅膀,他自己都不後悔,我們又有什麽可說的。再說了,本來就是我們自己把名額捧到餘曜面前,求著他來參加比賽的。”

長長的一席話說得簡書傑茅塞頓開。

只不過趙正飛最後幾句還是聽得他不太舒服。

“怎麽說話呢,誰說餘曜就要折了翅膀了,依我看,他比那個半田遙步強不少!”

趙正飛忍俊不禁,“你這不是對餘曜挺有信心的嗎,怎麽剛剛還一臉苦相。”

簡書傑唉了幾聲,也很難解釋,“可能是老毛病了。”

之前的隊員,包括秋聆歌在內,都沒有在國際賽場上取得過很好的成績。冷不丁來了個餘曜,第一次在國際上亮相就閃耀全場,可不就跟做夢一樣,成天患得患失的嗎。

兩位教練交談著,往自己的房間走。

趙正飛不滿道,“今天晚上我先睡,還說我打呼嚕,我看你才打呼嚕!”

簡書傑答應一聲,又為自己辯駁,“還是房間太小了,主辦方也太小氣了,這麽丁點大的房間翻個身都擠!”

“那有什麽辦法,”趙正飛嘀咕,“好房間可不就要留給餘曜他們,休息不好可是大事。”

簡書傑也認同,“你要是半夜聽見我呼嚕太響就把我推醒,反正等坡面障礙技巧決賽結束再睡也沒事。”

一樓響起開門關門的聲音。

樓梯上,餘曜抱著貓,本來只是想下樓倒點水喝,剛好就聽了個正著。

7878在腦海裏小大人似的嘆氣。

【魚魚他們真的很關心你捏~】

【還對你很有信心!】

餘曜當然也知道。

這些時日的相處,從光照好的單人間,到每次訓練的車接車送,還有比賽前後的各種照顧,教練們已經盡最大的努力想讓自己事事順心。

即使其中摻雜著對成績的期待,但細枝末節的真心實意是做不了假的。

認真說起來的話,趙教他們應該是很希望自己在冬奧會之後,繼續留在隊裏的吧。

餘曜看了看手機,屏幕裏還有攀巖協會,宋雙成那邊不間斷的噓寒問暖,有點刻意,就像是故意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

很多人都想讓自己留在競技場,而不是去從事什麽極限運動。

只可惜,自己註定要讓大家失望了。

餘曜倒好水之後,咕嘟咕嘟一口氣喝掉大半杯,就打算把剛剛的事都埋在心裏。

哪怕知道教練們對自己的愛護,少年也不打算讓關系更近一步。

自己將來不知道就會在何時何地出什麽意外,與其讓大家將來難過傷心,倒不如現在就盡可能地切割開。

他生來就該是獨身一人。

過去如此,將來亦然。

孑孑孤身客,逆旅天地間,再多再美的人事物和風景,一個註定要離開的行人,又有什麽立場和面目停駐不前。

只不過,拿到金牌這樣的簡單心願,他還是可以替自己和教練們,以及所有期盼他能贏的人們達成。

餘曜抱著貓轉身上樓。

樓梯口的玻璃吊燈將少年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長,很細,終至消失。

坡面障礙技巧決賽當天。

天氣晴朗。

望著沒有一絲陰雲的藍天和近乎沒風的銀白賽道。

運動員們和賽事主辦方都在心裏悄悄松了一口氣。

坡面障礙技巧因為賽道的緣故,對天氣的依賴性很強。

風速較大的話,會對運動員行進轉向、騰空落地都造成很大的負面幹擾,按照滑雪規則,如果風速超過五米每秒,比賽就會取消延遲。

人都到了賽場,比賽的一切準備也都已經做好,誰都不想再在賽前煎熬一次。

就連正在架設攝影機的媒體記者們都在暗暗慶幸。

“今天真是個好天氣!”

“是的,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餘曜和半田遙步的對決!”

“我賭餘會贏!他簡直就是個天才!”

“半田遙步畢竟成名已久,昨天的分差也不大,勝負還不好說。”

媒體記者們連同外網滑雪愛好者都舉棋不定。

但在華國深夜直播間裏,觀眾們卻是直接一邊倒。

【冠軍冠軍!】

【添金奪彩!】

【小魚啊嗚嗚,一定要贏啊嗚嗚】

再次熬夜加班的解說員計行也已經精神抖擻地坐在了解說室裏。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我是本場的解說員計行,您現在正在收看的是……”

一切都準備就緒。

餘曜裹著保溫毯坐在候場室裏,左邊是艾莫斯,右邊是費利克斯,一左一右,跟左右護法似的,連簡書傑出去接個電話再回來都沒地兒坐。

最重要的,這兩人現在都盯著不遠處的半田遙步看,眼角眉梢都是很是不高興的樣子。

“怎麽了這是?”

簡書傑奇奇怪怪。

餘曜也有點奇怪,即使大家關系再好,費利克斯和艾莫斯也不是來玩的。

艾莫斯冷哼一聲,“該死的,希望所有鬼鬼祟祟的人都下地獄!”

費利克斯也抿著唇,“不正當競爭得到的冠軍也不會光彩。”

餘曜指尖搭在自己的雪板上,詫異擡眼。

費利克斯就小聲地把原委說給了小夥伴聽。

不同於餘曜和華國雪協在圈子裏紮根尚淺,f國和l國都是國際雪聯的重要成員國,有多名本國官員在聯合會內部任職。

所以他們一大早就得到了有官員申請徹查違禁品的消息。

目前唯一進行的單板比賽就兩場,大跳臺和坡面障礙技巧,金牌和資格賽第一又都是同一人,針對誰可以說是很明顯了。

餘曜垂了垂眼睫,“氟化蠟?”

怪不得進場前,有個主辦方模樣的人挨個在選手們的雪板上拿取樣片刮了刮。

費利克斯吃驚反問,“你怎麽知道?”

少年望回來的眼眸清澈而坦蕩。

“我們在參賽前後都已經做過興奮劑檢查,又有人檢查雪板,那就只能是氟化蠟檢查了。”

氟化蠟,全名含氟滑雪蠟,因為有助於減少滑雪板底部的摩擦,可以大大提升滑雪板的速度,早就被雪聯嚴令禁止使用,違者更會被直接取消比賽資格。

就算是一般的雪場,也早就開始嚴禁這種很難降解,可能導致不孕不育、癌癥和肝損傷等一系列環境和健康難題的高風險汙染物。

餘曜當然不可能使用這種損人利己的東西。

不過他更好奇的是,半田遙步是怎麽想的,怎麽覺得自己會用這種作弊的手段。

就因為自己的滑速比較快?

可大跳臺和坡面障礙技巧又不是競速比賽。

少年的目光掃過了角落裏獨自一人的身影。

一觸即離的視線,已經讓半田遙步的身影就不自覺地僵了僵。

畢竟他是真沒想到餘曜的雪板居然一點問題都沒有,也更沒想到自己拜托r國官員申請的調查消息會傳得這麽快。

其他選手顯然也都得知了這個消息。

如果說之前的站隊還只是隨波逐流,那麽在得知消息後,對r國選手的厭惡就已經如有實質。

越厭惡半田遙步,越靠近餘曜。

以至於攝像頭切換到候場室被眾星捧月般圍在最中央的少年時,因為決賽即將開始,緊張不已的計行都在屏幕後露出了個笑臉。

“看來我們的華國小選手很受歡迎!”

直播間的觀眾們很快捧場。

【小魚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那可不,絕對比某個討人厭的家夥強太多太多!】

賽前的氣氛熱烈空前。

可即便是觀眾們再著急,按照資格賽的排名,餘曜和半田遙步的出場也要排在最後。

眼看候場室的人一個接一個離開。

餘曜閉著眼繼續腦滑,可很快就感覺有一道陰影籠罩在了自己面前。

他若有所感地睜開眼,果然就看見半田遙步神情難看的臉出現在自己面前。

大約是此時再沒有別人的緣故,那張臉陰沈得可怕,雙眼森然陰鷙地瞇了起來。

餘曜平靜無波地與之對視,皙白修長的手指微微張開,掌著自己懷中的雪板站了起來。

r國人個頭不高。

少年這幾個月躥個兒迅速,一米七四的身高剛剛好能與之對視。

那種因為身高帶來的壓迫感瞬間消弭無形。

眼見自己沒能在氣勢上壓過一頭,半田遙步瞇了瞇眼,“今天我就會使出全部氣力了。”

餘曜就笑,“難道半田先生昨天是故意輸給了我?”

有被戳到痛處,想到昨天差的那一點點分數和歸隊後挨罵的情狀,半田遙步眼神瞬間如如同惡魔般扭曲,看上去讓人不寒而栗。

可餘曜只看了一眼,就不急不緩地微微笑著,“那你今天可要看好了,我是怎麽繼續贏你的。”

半田遙步咬牙,“比賽有三輪!”

三輪,三次機會,你未必會贏!

餘曜靜靜地看了一眼壓抑憤怒,滿眼嫉恨的青年,眼裏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篤定。

“就算只有一輪,半田先生,你的能為,在昨天的資格賽上已經展現得很清楚了,哪怕只是一輪,你也贏不了我。”

可比賽就是有三輪。

半田遙步眼裏閃著譏諷的光芒,仿佛在嘲笑著少年自說自話。

他還想再開口嘲諷,可廣播已經叫到了倒數第二位出場選手的名字。

半田遙步不情不願地抱起雪板,臨出門前還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

簡書傑憋了好半天,這才憤憤罵了句,“什麽東西!”

比餘曜大那麽多,還來威脅小孩。

餘曜搖搖頭又坐了回去,“這人不過如此。”

心思沈重陰狠的人,站在雪板上也不會輕盈。

他們的心裝滿了世間一切骯臟醜惡的重物,就算僥幸憑著過人天賦能一時居上,終究會因為自己被人打敗而一蹶不振,發瘋癲狂。

自己現在就是這個要打敗他的人。

餘曜很清楚地意識到這點,且沒有任何愧疚。

哪怕他大概知道半田遙步背後代表的是r國整個單板滑雪經濟,一旦輸掉比賽就會被打入深淵,r國的單板發展也會受到重創。

愧疚什麽,有什麽可愧疚的,r國人對華國可沒有過哪怕一星半點兒的愧疚。

百年國恥,不過是在比賽裏贏他們一場而已,連點利息都沒收回來。

餘曜閉著眼繼續在腦海裏覆盤自己一會的三輪滑行。

坡面障礙技巧比賽現場。

半田遙步已經站到了出發線的前面。

本該是沈下心神專註準備的關鍵時刻,半田遙步的眼前卻始終浮現著,少年剛剛說哪怕只是一輪也要贏他的畫面。

怎麽可能!

自己可是世界冠軍,是r國單板的希望之星!

資格賽裏少年流暢自如的上下道具場景在腦海裏晃來晃去,那是自己都做不到的松弛靈動。

半田遙步忽然覺得心口悶得難受。

但發令員已經宣布可以開始。

遲遲不出發會被扣分。

半田遙步踩著雪板就滑了出去。

他竭力糾正心神,可腦海中的各種畫面糾纏在神經上,一下就模糊了他的視線。

憑借長年累月的肌肉記憶,半田遙步勉強在前三個道具區發揮正常。

計行卻言之鑿鑿地解說道,“只是270上下和180上360下這種程度,半田遙步今天的狀態是肉眼可見的糟糕。”

r國解說員也發出了陣陣驚呼。

“半田桑似乎遇到了某種困境呢,他的滑行速度都比平時慢,是因為遇到強大的五邊形戰士餘桑的緣故嗎?”

解說員礙於觀眾們不好說得太過分。

打賭半田遙步會贏的滑雪愛好者直接就罵開了。

【餘還沒有上場就害怕了,膽小鬼!】

【不好好滑就滾粗!】

【糟蹋我的錢,霓虹佬】

他們可是壓了一大筆錢在黑市上,見半田遙步發揮不佳,幾乎當場崩潰。

半田遙步也意識到自己的狀態不對。

他卯足了勁想在三個跳臺區奪回優勢。

第一個跳臺區就模仿餘曜,直接上了個反腳內轉的1440。

勉強成功。

可等到第二個跳臺,他想再嘗試餘曜那個反腳外轉的1620時,就一個前傾摔倒在雪道上。

華國直播間一下熱鬧起來。

【哇哦】

【雖然但是說句摔得好沒毛病吧】

【嘖嘖,跳臺區想模仿我們小魚,你還差點功夫呢】

半田遙步站起來時整個人都是懵的,但第二個跳臺區摔倒丟掉了速度,第三個跳臺區也就沒辦法繼續進行。

他選擇放棄,直直地從第三個跳臺滑了下來,神色懊悔。

早知道不采用餘曜的方案。

自己就不應該眼饞他那三個跳臺區的優秀成績。

半田遙步陰沈著臉退場了。

【下一個出場的是小魚!】

華國直播間的彈幕欣喜若狂。

因為半田遙步出乎意料的失敗而沈默的沸雪論壇也像是被註入了新的活力。

【期待餘】

【再來個橋上麻花吧】

【務必要在最後一個跳臺區來個1980,拜托了!】

這樣的歡呼和祈禱在漫長雪道盡頭終於出現大家熟悉的黑色少年身影時沸騰到極致。

【啊啊啊,我決定了,我也要買一套黑色的滑雪服,帥爆了!】

【醒醒,就算是穿上黑色滑雪服,你也滑不出小魚那種強烈又獨特的個人風格】

【風格特殊來自於他強大技術,跳躍,滑行都全無短板,你們在雪場滑幾下低級道得了,可千萬別學著他上道具。就餘曜上道具的那種大膽玩法,一旦摔了,癱瘓都有可能】

【真的假的】

【那必須的,我表哥就是開雪場的,哪年不賠個幾十上百萬醫療費,還有人撞到腦袋一命嗚呼】

這樣的評論無疑增加了觀眾們的緊張感。

他們緊緊盯著屏幕,在少年終於小跳出發的瞬間,雙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裏,手心直冒著冷汗。

【小魚加油】

孤零零的彈幕飄過屏幕裏的少年頭頂。

計行緊緊追隨著少年身影,在餘曜即將靠近第一個道具時就緊張起來,他下意識要喊,“270——”

可屏幕裏的少年借著矮小雪臺,一個旋身前空翻,“哐當”落到平橋上。

居然不是270°上道具?

“不是,”計行一臉問號,“前空翻上道具?”

啊這,餘曜這是在幹嘛?

這樣上道具好看是好看,分數沒有轉體的高啊!

計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可直播間的觀眾們卻是一下激動起來。

【這個動作好帥好帥】

【原來飛身上道具是真的會飛】

【空翻跟頭還能穩穩落在道具上,一個字,牛,兩個字,NB!】

見多了選手們旋轉上道具,冷不丁見到這麽個酷炫新方式,大家夥都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就連道具一區負責打分的裁判都提起了精神。

但很遺憾,按照現行的打分規則,餘曜上的是最簡單的平橋,又沒有旋轉更多的度數,他再是喜歡這個不要命的炫酷玩法,也只能給出6.15的分數。

能實時看到打分的計行當時就木了臉。

等到了第二個道具,見少年沒有用昨天的麻花高度數上下,而是徑直內轉360°上後,在屋檐的道具上,玩起了高速旋轉彈跳的平花動作……

黑色雪板的板頭板尾懸空彈跳騰挪,充滿著力量與美感。

炫起的白色雪花紛揚半空。

但計行人都麻了。

不是,這是在比賽呢,餘曜你幹嘛呢。

觀眾們則是在一系列仿佛舞蹈般的輕盈動作晃花了眼。

【啊啊啊啊太帥了太帥了】

【帥炸,他的雪板轉得像螺旋槳,還很有彈性】

就連一貫追求技術難度的滑雪比賽愛好者都樂出了聲。

【這個道具還能這樣玩?!】

【我墻都不扶就服餘曜的腦洞】

可惜觀眾們的叫好聲傳不到道具二街區的裁判耳朵裏。

裁判其實也覺得餘曜新創的玩法有意思。

可規則就是規則。

他有些遺憾地給出了一個偏低的分數,但在動作的創新性上卻給了十足十的高分。

再一次被低分暴擊,計行已經震驚到睜大了眼。

他看著第三個街區的道具,苦笑一下,心想這個道具還能玩什麽花樣。

然後就看見少年徑直沖向了資格賽上過的加長炮竿。

計行眼一亮,還以為餘曜終於改邪歸正。

結果好家夥,人家直接來了個側身翻轉,壓根沒用板上道具,直接和道具平行著飛了出去,還用手套擦過了炮桿。

【這是在擦桿嗎】

【不,這是過年了,我媽喊我擦樓梯扶手hhhh】

過於新穎,腦洞大開的道具玩法充滿著自由冒險的風格意味,觀眾們看得都一本滿足。

連帶著接下來的三個跳臺也不數圈了,就這麽看著餘曜一口氣來了個花樣不同,個個都很好看的罕見跳躍。

【這是展體桶狀後空翻!】

【我就知道哈哈哈,一定有魚神之躍】

【哇,四圈的野貓跳,兩圈的野貓跳已經被叫做super cat,這簡直比超級貓還要超級貓!】

彈幕裏嘻嘻哈哈的,都快樂翻了天。

但計行和裁判們都是一臉的愁眉不展。

不是,這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打分都不好打!

裁判們猶豫半晌兒,最終給出了64.32這個第一輪只能排到第九的低分。

剛剛好挨著失誤的半田遙步的第十位前面。

候場室裏看見屏幕的運動員們一片沈寂。

艾莫斯小聲跟費利克斯咬耳朵,“餘是失誤了嗎?”

要不然怎麽才拿這麽一點分。

“看著不像吧,”費利克斯猶豫道。

觀眾們也在分數出來的時候炸開了鍋。

【不是,這麽酷炫的一套動作下來才這麽一點分?】

【是不是故意針對我們小魚!】

也有人在彈幕裏認真科普。

【餘曜完成的動作有些壓根就不在裁判的打分範圍,他為了style玩花活,人家壓根就沒法給高分】

【啊這,就是說我們小魚超綱了?】

“這就是超綱了,”實時觀看比賽的雪聯官員們交頭接耳。

如何平衡單板滑雪這項運動的公平性和自由性,一直都是制定規則的官員們的糾結難點。

如果像體操跳水一樣,把動作規定成嚴格到零點幾的分數,勢必會扼殺這項運動自由爛漫的天性本身。

可如果沒有固定的評判標準,比賽的公平性又會備受質疑。

整體印象分在此時應運而生。

作為官員們為了平衡現行強調單獨動作難度的規則而想出來的新招數。

原本大家還以為,這樣的制度還能再將就一些年,至少不會這麽快就把打分規則的弊病暴露在世人面前。

可誰能想到,一個年僅十六歲的華國選手不僅發現了這點,還將之展現在了舉世矚目的冬奧會上,倒逼著他們不得不絞盡腦汁,繼續尋找新的平衡辦法。

“餘,你可真是給我們出了個天大的難題!”

負責單板運動的主管官員阿爾弗雷德好氣又好笑地搖頭覆點頭。

萬萬沒想到自己只是追蹤個比賽,突然間就多了這麽龐大的工作量。

餘曜也沒想到自己的靈光一閃,就給雪聯出了個超級大的難題。

在少年心裏,他只是單純地想試試自己覺得很有個性的一些新型道具玩法。

至於這是冬奧會,那又怎樣。

比賽不是一共有三輪麽。

餘曜這麽想著,一口氣把前兩輪的機會都用在嘗試新風格上。

哪怕看不清神情,那個瀟灑炫酷的背影都能讓人看得出少年全身心投入的開心。

解說員計行抖著手說不出來話。

觀眾們也都跟著急眼了。

【小魚你別光顧著玩,咱們是來拿金牌的!】

【快別玩了,趕緊好好比賽吧!】

【嗚嗚嗚,你皮得讓我害怕,心驚膽戰的那種】

候場室裏的運動員們也都火熱了心腸。

餘曜和半田遙步頻頻失誤,難道這就是他們的機會?!

第三輪比賽終於再度開始。

被叫到號的運動員們摩拳擦掌,興奮異常地走出去。

候場室很快又剩下倒數出場的兩人。

半田遙步在親眼目睹餘曜前兩輪的淒慘得分後終於調整好了心態,咬緊牙關打算在第三輪扳回一城。

在廣播叫到自己時,他站起身,囂張無比地宣布,“第三輪比賽,我一定會拿到第一!我不會像你一樣繼續失誤!”

被誤以為是失誤的餘曜:……

他有點好笑地歪了下頭,琥珀色的眸子彎了下,表情看上去居然有幾分少年人的天真明朗。

“半田先生,我想你大約是記性不好,忘記了我剛剛說的話。”

半田遙步心裏一個咯噔,就聽見少年猶如貓撥弄老鼠般饒有興致道。

“前兩輪的分數都不作數,我會在第三輪拿出我的全部實力,也會讓你知道,哪怕只是一輪,你也贏不了我。”

什麽意思?

餘曜剛剛是故意失誤?

只是為了踐行他的說法,用一輪贏過自己?

他是瘋了嗎!這可是奧運會!

半田遙步眼神震驚地後退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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